竹风有度
国人对竹的审美,如同太湖石,自有一套且独立成篇。西方人大概很难从中国人的角度去理解它的美。
而立之年的白居易,那时意气风发,在《养竹记》中有“竹性直,直以立身;君子见其性,则思中立不倚者。竹心空,空以体道;君子见其心,则思应用虚受者。”那是儒家满满的正能量。
就我而言,最熟悉白居易的写竹,是他中年时的“黄芦苦竹绕宅生”。那时他被贬谪九江,见琵琶女也能动情,一片惆然。可见居有竹,也是看心情的。当牧笛之声变得呕哑嘲哳时,窗映竹影便只剩孤寒与苦湿了。到晚年时,想着老先生在洛阳,儒家的中正已成道家的仙骨。每当晓风小蛮腰翩翩,窗外的竹舞映庭楼,那竹,是妖娆也是自然。
传统文人的那套审美逻辑,我原本不太认同,但长期浸染于这种文化之中,本性早被浸透,离也离不去。此时方觉,那也是骨子里的东西,是令人舒适的气息。
忆风流之时,晋有七贤于竹林中琴瑟逍遥,宋有东坡依竹而居,观江上清波。文人君子之好,修竹幽怀,不觉风气已过千年。居有竹关乎清雅,也是一种蛮奢侈的生活。院子里有竹,看竹姿风曳,听飞雪有声。
侯庆 竹影青之五 直径40cm 布面丙烯 2018年
侯庆 竹影青之六 直径40cm 布面丙烯 2018年
侯庆 竹影青之三 直径40cm 布面丙烯 2018年
侯庆 竹影青之四 直径40cm 布面丙烯 2018年
侯庆 竹风秋暧之二 直径80cm 布面丙烯 2018年
竹印影青
当然,也可以在居室内种竹,那是一种挑战,2018,曾经长在院子里的竹,被迫移到室内,我看着它们生病,一枝一枝慢慢死去。这时,才深切的体会到,阳光雨露对于竹之不可缺。
朋友知道我喜欢养竹,从南方带来一盆文房用的小竹。竹有白纹,朋友说叫熊猫竹。大概因为熊猫是濒危物种,太娇贵,没多久就死了。熊猫竹的名称,或许来自商家为营销,看形态,它就是菲白竹。再买,按菲白竹来买,居然都活了下来。这让我想到过去农村人给孩子起名,说叫“狗蛋”好养活。歪理总有歪理的可爱。
新开发的文房竹品种很多。有一种米竹,小巧,虽也是竹,却少了竹的姿态。最有竹姿婆娑气息的,是来自日本的小竹,名也颇有味道,斑入风竹和姬翠竹。然而它们太过纤弱而似草,感觉在小小的盆景中,它只不过是假扮为竹。如此观竹,似乎已经远离了真实的竹味。
儿时在荷塘边长大。后来画荷,最不喜养在水缸里的盆景荷,一种委屈而病态的成长。想着在荷塘中长长的藕,在小小的盆中,多有缠足之痛。我看不了不能自由生长的荷,也自然会联想到龚自珍的《病梅馆记》。
文人画士孤僻之病,古以之为雅,若今人依然从之,则只能说这病也是一种现代病。孤僻之雅病,说古,也不过是宋之后的文人癖好。汉唐原本无此风气。今观宋画,这类审美也并不见流行。可见,今人依之,依的是明清之古。若不是东施效颦,此类雅好如此盛行,只能说,古已有之,今尤过焉。
当然,若要得真味,是需要“解其棕缚,悉埋于地”的,那得有自由的空间。龚自珍可以希望“多暇日又多闲田”,对我而言,有一个院子,早已是奢望。
不过奢望也可以放下,无须那么难。墙上挂一幅竹,就权当居已有竹吧。
侯庆 雪竹润春之二 直径100cm 布面丙烯 2019年
侯庆 闲竹之二 40cm×50cm 布面丙烯 2018年
侯庆 闲竹之一 40cm×50cm 布面丙烯 2018年
侯庆 有竹清飞 46cm×53cm 布面丙烯 2019年
侯庆 寒竹之一 46.5cm×131cm 布面丙烯 2017年
艺术家投稿:lulingculture@163.com